第一章:宝剑失而又复得,泥泞江湖尽曲折。第二节:江湖问路
折医兀自站在原地,开始紧张地思考着下一步计划。那绿衣女子行动诡异,看来也是修行之人,估计不好查找。但若她明日不来,金丝白玉剑岂不更难寻找?为今之计,应该是主动找到那绿衣女子。但该如何寻找她呢?
手臂剧痛传来,打乱了折医的思绪。他低头看了看左手,发现胳膊已然红肿,且伴有少许血泡。
“得赶紧清毒!”折医想罢,右手抓住左手胳膊肘,左臂猛然一抖,将体内的蛇毒逼了出去。
“呼!”折医长出一口气,感觉身体舒服多了。低头看了地上散落的灰烬,突然恍然大悟:“对了,那女子不喜山中起火。我何不再次放火引她出来……”
“不行!”折医转念一想,又觉得不妥。放火烧山固然有可能将那女子引来,但代价未免太大了。这漫山遍野的花草虫鸟,哪个不是血肉之躯,岂能因自己的私利而无辜受害?
“唉!罢了,天亮再说吧。”折医摇了摇头,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睡了过去。
旭日东升,天空放亮。林间鸟雀齐鸣,将睡梦中的折医唤醒了。
折医喝了点水,又洗了把脸,静待那绿衣女子前来。
日上三竿,那女子还没来。折医烦躁不堪,胡乱吃了点东西,又等了半个时辰,还未等到那女子前来。
“骗子!”折医心中恨恨骂了一声,提着枪四处拨弄荒草,漫无目的地寻找着宝剑。
中午时分,那绿衣女子终于出现了。她慌慌张张地跑到折医面前,气喘吁吁地说道:“抱歉,我来迟了。”
折医见到绿衣女子,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,但仍忍不住呵斥:“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守时?你看这都什么时候了?!”
“嘻嘻,我昨夜睡得晚,故而起得晚了些。兄长莫怪哈!”
折医依然得理不饶人,道:“谁是你兄长?!你自己看看,现在都什么时辰了?”
绿衣女子听到此处,嬉笑的小脸上显现一丝不悦,道:“本姑娘答应今日帮你寻找宝剑,并未告知是在哪个时辰。我在子时寻你也可,在亥时寻你也可,只要在十二时辰之内找到你,都不算失信。你一个大男人,若再这样得理不饶人,我可要回去再睡一觉了!”说罢,拍了拍肩上昏昏欲睡的竹叶青蛇的脑袋,道:“香笋,今日天气炎热,我们且回去吧。”
“你……”折医紧握长枪,欲阻拦绿衣女子离开。想起临走之际师傅教诲,突觉有些鲁莽,遂急忙说道:“姑娘莫走,是在下的不是……”
“你现在知道错了?”
“是在下鲁莽了。”
“说,你错在何处?”
“在下寻剑心切,故而有失风度。”
“错了就错了,找什么借口!”
“是……”
“是什么是?你在这里继续等着吧,今夜亥时,我再来寻你!”
“放肆!”折医再也忍耐不住了。堂堂七尺男儿,血气方刚,岂能被这小女子训斥。
“你既知错,为何如此恼怒?真真奇怪。”绿衣女子似未察觉折医怒气,满脸无辜地问道。
“看枪!”折医着实恼了。他大喝一声,双手持枪砸向绿衣女子。
绿衣女子见折医动手,急忙挥棒架住来枪,道:“美人也打?你脑子没事吧?!”
“打的就是你!”折医说罢,向绿衣女子连刺数枪。
绿衣女子格挡一番后,猛然往后一跃,右手持竹棒在面前一挥,道:“起!”
拔地竹林!
须臾间,平坦的地面刷刷窜出一片竹林。每棵竹子有碗口粗,一丈余高,将折医包围其中。
“嘻嘻,这竹林茂密,我看你怎么施展枪法!”绿衣女子边说边持棒向前。
八尺长枪可劈、扫、扎、崩、拦,讲究灵活多变、大开大合,需在开阔地方能完全施展。这密密麻麻的竹子,显然限制了长枪的发挥。
折医虽经常与师傅对练,但对第一次实战却明显准备不足。还未等他想好策略,那绿衣女子已闪转腾挪杀到近前。
“不好!”折医暗叫一声,双手持枪刺去。
绿衣女子见枪扎来,急忙低头一躲,接着莲步轻移,若蛇一般绕到折医左侧。
折医慌忙收枪,接着双手举枪向左侧砸去。
绿衣女子见枪势凶猛,并没有硬接,而是原地一滚来到折医身后。
折医再次慌忙收枪,欲转身再战,却不慎撞到身后的竹子上。
“可恶!”折医怒骂一声,狠力挥枪扫去,却打在旁边的竹子上。
此时的折医若笼中鸟一般,空有一身力气,却施展不开。
绿衣女子站在原地,喜笑颜开,道:“好了,不跟你闹了,我们赶紧去找回宝剑吧。”
“唉!”折医将枪愤然插在地上,低着头重重叹气。
绿衣女子挥了挥手,撤去竹林,然后走到折医面前,道:“只因你宝剑丢失,故而心烦意乱,方破不了这竹阵。若真动起手来,我怕不是你的对手呢。”
“我欲闯出一番成就为师傅扬名,想不到竟如此不堪!只怪我太过愚笨浮躁,若能学的师傅一成本领,也不至被如此羞辱!”
绿衣女子见折医如此自责,不禁有些后悔,道:“你的法力,我已见识过了,很厉害的。只因你初入江湖,又缺乏实战经验,所以不能完全施展。也因你宅心仁厚,不肯用法力伤我……”
“姑娘莫再说了,是在下学艺不精。”
“哎呀,你……”绿衣女子本想再劝,见折医有些固执,遂打消了再劝的念头,道:“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?”
“折医。”
“九折臂而成医兮,吾至今而知其折医。是个好名字!”
“姑娘过奖了。此名乃是家师所赐。”
“原来如此,想来尊师定是博学有道之人。对了,你到底是哪里人?我观你身法奇特,不知尊师是何方神圣?”
“我……”折医抬头看了看绿衣女子,有些迟疑了。毕竟他不知面前女子是敌是友。
“怎么了?”
折医决定相信此人,道:“实不相瞒,在下自小由师傅抚养长大,不知家在何处。师傅乃隐世高人,不肯告诉我他的名讳。”
“世外高人多有些古怪,他不肯说自有他的道理。我叫如弈,在蜀地修行多年,适才多有冒犯,还请多多见谅!”绿衣女子说罢,双手抱拳,诚意拳拳地朝折医行礼。
是在下无礼!”折医早忘了之前的尴尬,急忙拱手还礼。
礼毕,折医开始仔细打量着绿衣女子。眼前的绿衣女子脸蛋圆圆,眼睛乌黑闪亮,白裙绿衣,梳着一头双丫髻,头发上帮着两条粉色的丝带,甚是清新脱俗。微风浮动,绿衣女子垂发与丝带轻轻飘扬,若夏日初荷般美丽又有朝气。
“好啦,不打不相识,无须再客气了。”如弈拍了拍肩上的青蛇,道:“这是香笋,乃是一条竹叶青蛇。”
“香笋?这名字……”
“它盘起来的时候特别像竹笋,看起来很美味,所以我给它起这个名字。”
“哦。”折医觉得这名字有些好笑,但没有再多问。
“走吧,我带你去找宝剑。”
“有劳姑娘了。”折医说罢,与如弈向山下走去。
一路之上,如弈并没有再说话,只是时不时左顾右盼,或者心事重重地挑逗香笋。折医以为她心中有苦恼,并没有多说话。
折医初入江湖,对蜀地的情况并不清楚。憋了许久后,终于忍不住说道:“如弈姑娘,在下初入江湖,可否简单告知下当今局势?”
如弈停下脚步,两眼顿时变得有神起来,兴高采烈地说道:“好啊!你想听些什么呢?”
“呃……在下曾听师傅说起过魔道相争之事,还有苗人与朝廷之事……”
“哦,这些啊,我都知道!二十五年前,初代魔尊撒星河与初代天师张道陵在昆仑决战。此战之后,魔尊战死,天师受重伤。三年后,天师方才从伤痛中恢复过来后后陆续生下几个孩子。他的孩子个个聪慧异常,尤其是那张衡,更是聪明绝伦,现任正一道第二代天师。”
“那初代天师呢?”
“二代天师天赋秉异,管理正一道甚是得体。初代天师甚是欣慰,遂安心与发妻及两个徒弟外出游历,听说已白日飞升了。”
“那魔教呢?”
“初代魔尊陨落后,魔教之人若蒸发一般不见踪迹。听闻他们尚在人间,只因群魔无首,又惧怕正一道威名,故而不轻易面世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
“魔道本是同根,初代魔尊与初代天师曾是挚友。只可惜造化弄人,心性善良的两人却最终拔剑相向……”
“是啊!均是心善之人,只可惜一个刚烈如火,一个温淡如水,水火终究难融啊。那苗人和朝廷现在怎么样了?”
“当今汉室四面受敌,又有天灾出现,皇帝软弱无能,全靠邓训将军之女邓皇太后掌控朝局。朝廷的军队大部分去抗敌了,蜀地已无军队驻守,只剩一些衙役而已。至于苗人嘛……”
“怎么样了?”
“蜀地曾有诸多苗人部落,本来各不相干,后不知何事陷入内斗之中。最后,阿幼朵统一蜀地,成为一代苗王。”
“啊?!阿幼朵?!”
“是啊,怎么了?你认识她?”
“不,不,不认识。听名字,这阿幼朵好像是个女的吧。”
“怎么,你瞧不起女子?男女虽有差异,但不可一概而论。就像武丁王之妻辛妇好,统帅万军荡平外寇何其了得,哪个男儿敢小瞧?还有神相许负、‘魔道四圣’之首天河龙王龙姑姑,又有谁敢轻视呢?!”
“姑娘说的在理。不知那阿幼朵是何来历?”
“阿幼朵本是一草鬼婆,善良温顺。不知为何突然心性大变,变得刚勇好斗。”
“哦。”折医听到此处,猜想这个阿幼朵或许就是曾杀死自己的仇人,道:“阿幼朵当初一定杀了不少人吧。”
“争斗嘛,不是你死就是我活,死伤是难免的。”
“她肯定杀过不少婴孩吧……”
“啊?!你怎么会问这个?这个……这个我着实不知。”
“哦。”折医听到此处,失望之情溢于言表。
“看起来你很关心阿幼朵,她和你有关系?”
“没……没有,只是好奇而已。”
“苗疆腹地有一大山,山顶绝壁上刻有一首诗,听闻是讲述苗王阿幼朵事迹的。听说那诗歌出现之后,整个绝壁变得金碧辉煌,旁人根本无法看清。不久之后,绝壁之上草木疯长,很快将诗歌遮住了。我曾打算去观看,怎奈去时正赶上芦笙节,我一时贪玩,就把看诗的事忘了……”如弈说罢,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。
“这样啊……若有机会,还劳烦姑娘指路。”
“那是自然!”
魔道相争之事,折医曾听师傅讲过。但何为“魔道四圣”,他却闻所未闻。折医为避免引起如弈怀疑,没有继续追问阿幼朵之事,遂话锋一转,道:“适才姑娘说‘魔道四圣’,不知说的是哪四位?”
“你连魔道四圣都不知道,看来真的是第一次踏足人间啊!这魔道四圣世人皆知,乃是天河龙王龙安宁、初代天师张道陵、初代魔尊撒星河、东海三山未来掌门端木莫羡。除了天河龙王龙安宁,世人对其他三人的排位各持己见,可见他们的实力极其接近。”
“哦,是他们啊,我听说过,只是不知他们竟如此受世人景仰。”
“他们的本领可用通天彻地来形容,其精通的法术不仅多如繁星,且样样都精妙绝伦,光法术的名字就能写上好几本书。他们的武艺同样卓绝,品德智谋更是冠绝天下,所以才受世人如此尊崇。你看现在的修士,个个狂妄自大,粗通一两样小法术就感觉多了不起了。在魔道四圣面前,他们估计连面还没对上就没了,哈哈!”
“唉,是啊。这四人同期出现,似乎将天地的精华全部吸收完了。不能与他们生在同一时代,是我的不幸,亦是我的万幸!”
“其实呢,当今天下能人异士还是不少的,譬如二代天师张衡,他就得到得到初代天师的真传,其法力、武艺已深不可测。还有那狂沙将军李彦、苗王阿幼朵,也同样令人胆寒。还有你,也不差嘛!”
“我?呵呵,算了吧!”
“你不可妄自菲薄。以你的实力,总有一天会名扬天下的。”
“希望如此吧。有生之年,哪怕只绽放一次也够了……对了,你为何称呼天河龙王为龙姑姑?”
“哦?有吗?”如弈挠了挠头,思索片刻后,道:“二十几年前的事而已,按辈分我应该叫她一声姑姑。”
“哪你为何直呼许负其名?雌亭侯天下闻名,呼其尊号不是更显尊重吗?”
“……哎呀,真啰嗦!我怕你没读过书,不知道雌亭侯是何许人物嘛!”
“哦……”折医摇了摇头,感叹自己在别人眼里竟如此不济。
抬头观向远方,见太阳开始西落,折医道:“天色不早,我们快些赶路吧!”
“不急!”如弈索性一屁股坐在路边,道:“慌什么?反正时间还早,不如好好休息一番!等到天黑时,我们御风赶路会快些。”
“也是。”折医方才意识到自己也是会法术的。若当初与如弈争斗之时,自己腾空而起用火攻击如弈,或许会有胜算。只怪自己学艺不精,做不到随机应变。想起师傅说起二十几年前的一幕幕大战,心中不免感慨万千:“魔道四圣果然名不虚传!在当时激烈复杂的情况下,不仅能做出准确的判断,还能急速施展各种逆天法术,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!师傅对魔道四圣如此熟悉,想必他那时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吧,亦或许他就是魔道四圣之一……可是撒星河和端木莫羡都陨落了啊,龙安宁和张道陵均已成仙,师傅究竟是谁呢?……”
如弈见折医走神,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,道:“嘿,想什么呢?”
“哦。”折医回过神来,道:“不知我们将往何处?”
“鹤鸣山正一盟威道,天师之所。”
“啊?!”